雪豹之后，金钱豹竟然又来抢大熊猫的风头！

卧龙终于拍到豹了。

这个新闻拖了好些天，终于发出来了（新闻见文末的“阅读原文”）。大约一个月前，那天我正在开车，卧龙保护区的施小刚站长忽然在微信上发来一张照片，说你看这是不是金钱豹。

我一边开车一边点开图片，用余光扫了一眼，那橙黄色的底色和规则的大黑斑再清楚不过了，金钱豹无疑。

宝贝儿，别往石头堆里找。黑斑黄皮，就是我。

本文卧龙金钱豹的图片及视频均由卧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提供

这真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早在乔治·夏勒1984年在卧龙研究大熊猫的时候，他就记录到曾经在山上遇到过豹；胡锦矗先生还在卧龙做了关于豹的研究，并于1994年12月发表相关文章：《卧龙自然保护区华南豹的食性研究》。

然而20多年过去，随着红外相机在野外调查中的普及，卧龙保护区先后拍到了狼、豺、雪豹等大型食肉动物，但豹却一直没有出现。

1992年，在卧龙做大熊猫保护的乔治·夏勒（右），吕植（中），潘文石教授（左）。当时的卧龙还有豹。乔治·夏勒在《最后的大熊猫》一书中对此做了记录。

在卧龙的低海拔也曾拍到一次狼，两匹同时入镜。

天府之国为何豹踪难觅

世人皆知四川乃天府之国，对动物而言其实也是这样。拜地理因素所赐，四川西部拥有地球上独一无二的西南山地自然景观，而东部和南部则有着平原、盆地乃至热带干热河谷等地理环境。

峰峦叠嶂的天府之国与羚牛，拍自卧龙隔壁的黑水河保护区。

在过去，四川拥有10种猫科动物，其中四种大型（虎、豹、雪豹、云豹）和两种中型（金猫、猞猁）猫科动物在四川均有分布，而且数量还不少。今天，我们在川西依然能够找到7种猫科动物（戳：一个县城七种猫，它们会打起来吗？），其中豹和雪豹还有着健康的种群。

甘孜新龙的红外相机见证了一个县城七种猫的传奇。BY 大猫

而在甘孜州，大约以新龙县为界，森林从东往西逐渐减少，栖息地呈现出更加适合雪豹分布的趋势。理论上讲，四川东部岷山、邛崃山这些以森林景观为主的山脉，才是更加适合豹分布的区域，在过去也确实如此。

然而近几十年来，随着人为干扰、狩猎等因素，四川东部的豹逐渐消失，至1998年天然林保护工程开始时，四川东部许多区域的金钱豹已经难觅踪影。一个事实是：四川省作为在中国大陆地区使用红外相机最早、野外调查工作最充分的省区，在岷山、邛崃山两大熊猫栖息地山脉始终不见金钱豹的红外相机监测记录。

大型猫科动物分布密度低，平时独居生活，种群非常容易因为失去雌性个体或栖息地岛屿化而导致无法基因交流，最终走向消亡。胡锦矗先生的文章中提及：1985-1987年，在卧龙能够搜集到的豹粪逐年减少，1987年仅冬季发现9堆豹粪，推测和盗猎以及人为干扰加大有关。

而前几天在青海玉树举办的“与豹同行”论坛上，在谈及四川的豹时，四川省林业厅保护处古晓东站长说，四川好些地方到最后就算没有人去打，豹、豺这些也很难恢复起来，因为种群已近崩溃。

十多年来李晟的团队在卧龙拍到3次豺1次狼，可以认为这里还残存了一些顽强的个体，但是从整个生态系统的生态功能上来说的话，它已经处于一个功能性缺失的状态了。

我曾经悲观地以为，四川的豹如今仅局限于川西和川北的藏区，东部已无金钱豹分布。因此卧龙此次出现豹极其振奋人心，因为这个地方是在邛崃山脉的最东边，紧邻成都！这使得四川豹的已知分布区域从贡嘎山往东一下子扩了200公里。

定居个体还是扩散个体？

卧龙这只豹是只公豹，拍摄地点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度——这个相机原本是用于拍摄雪豹的，也确实拍到了很多次雪豹。我们现在早已知道豹和雪豹在同域分布的地方会出现生境重叠，但这并不是重点，现在最有趣的问题在于：这只豹的身份。

同一地点拍到的雪豹

最大的可能性，我认为这就是一只卧龙本地的豹子。卧龙保护区虽然近年来大量使用红外相机并做了深入的雪豹研究，但低海拔区域却从未拍到过豹 。

几年前我受邀去卧龙拜访，邓生保护站的杨健站长带我在保护区里到处转了一圈，当时我强烈建议在低海拔多装一些相机，看看究竟还有没有豹子——因为我们晚上遇到的动物实在太多了，斑羚、鬣羚、毛冠鹿、水鹿……很难想象有这么多猎物，大猫却彻底消失了。（戳：大熊猫家里，又多了一个撑伞的野生大佬）

另一种可能是这是一只从别处游荡而来的豹，正处于扩散和建立领地的过程。毕竟这是一只公豹，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我们都知道雄性大型猫科动物拥有很强的扩散能力——没准它是从数百公里外的甘孜州来的呢。

甘孜州雅江拍到的豹。BY PKU Wildlife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或许都意味着豹在邛崃山脉的复苏。这对于四川的山林而言意义非凡，因为缺乏真正的大型食肉目（如狼、豺、豹等）已经在四川林区产生了一些非常糟糕的影响。

国内一些研究均表明在四川很多地方的有蹄类开始泛滥（戳：当「熊猫森林」没有了虎豹豺狼），以及家畜开始不受控地蔓延至森林里（戳：家畜和藏獒的江湖，荒野中的“人民币玩家”），豹的回归将可能成为这些已经受到良好保护的生态系统里的重要调节因素，使之更加健康平衡。下一步，值得期盼的或许就是豹和雪豹重返岷山山脉。

卧龙的雪豹种群也有相当高的密度。

而这几乎就是我们在太行山脉“带豹回家”的终极期望，只不过现在是四川的豹已经回到了成都，但华北的豹距离重返北京还需假以时日。

接下来，我想最重要的是在卧龙保护区针对豹的栖息地进行系统调查，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在卧龙保护区广阔的低海拔林区，尚存一个相对健康的豹种群，而不是像小五台山当年那只豹那样，露了一面后便杳无音讯。

无论如何，这对卧龙来说，又是崭新的一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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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瞥，已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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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蛋：

至少我们知道，能在云层之上俯瞰成都的大猫

除了白豹子，还有黄豹子！